远观近鉴宋朝人·426·开玩笑不失用语之正，是真正的儒学之士：聂崇义

聂崇义（？-962），河南府洛阳（今河南洛阳）人。《宋史·卷四百三十一·列传第一百九十·儒林一》有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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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传记，崇义少年时考中“三礼科”进士，擅长《礼记》之学，通晓经书要旨。

后汉乾祐元年（948），经累次升迁，崇义官至贵族学校“国子学”教师“《礼记》博士”，校定儒家经典之一、专门解释《春秋》的典籍《春秋公羊传》，在国子学刻板印刷。

后周显德年间（954-959）前期，经累次升迁，任“国子监”副长官“国子司业”，兼太常寺“掌教弟子，分经任职”的“太常博士”。

此前，后周世宗柴荣认为，举行祭天典礼、到太庙祭祀祖宗的祭器一直由有关部门承袭旧有样式制造，年代久远，无所参照，不规范，指示崇义予以查核、整理，画出图样上奏。四年，崇义进呈所画图样，得到周世宗认可，指示有关部门依图制造。

五年，周世宗准备在太庙举行5年一次的大祭，有人进言认为，宗庙没有安放初祖灵位的“祧室”，不应举行同时祭祀初祖与后世先人的“禘祫之礼”。

崇义援引旧事，向周世宗上言，认为可以举行“禘祫之礼”：“魏明帝在景初三年（239）正月去世，至五年二月，举行了单独的"祫祭’，次年，又举行"禘祭’，自此之后，以皇帝去世5年举行的祭礼为"禘祭’。且魏国以魏武帝曹操为"太祖’，至明帝共有3位皇帝，没有毁去初祖的灵位，举行了"禘祫之礼’。这是证明之一。南朝宋文帝元嘉六年（429），祠部拟定十月初三举行大型祭祀活动，太学博士讨论说：禘祫之礼，皇帝去世的第3年举行第1次，5年举行第2次。宋高祖至文帝，也才3位皇帝，同样没有毁去初祖的灵位，举行了"禘祫之礼’。这是证明之二。南朝梁武帝采用谢广的建议，认定皇帝去世3年举行"禘礼’，5年举行"祫礼’，称为"大祭’，禘祭在夏天，祫祭在冬天，且梁武帝是受命之君，才追尊4代先祖，举行"禘祫之礼’，则知祭祀是追怀先人教养之道，以时移节变，孝子感而思亲，所以在一年之初向先人奉献祭品，在每个季度的第二个月进行祭祀，其间插进"禘祫之礼’，以排列初祖、二世祖及以下列祖列宗的顺序，才是礼制的规则，与宗庙中的庙室完备不完备无关。这是证明之三。”周世宗最终采纳了崇义的意见。

不久，周世宗下诏给崇义，指示他参酌商定祭天、祭祖使用的玉器，又下诏指示翰林学士窦俨统领其事。崇义参照《仪礼》、《礼记》、《周礼》中的宫室、舆服等物之图，再加考查订正，用了数年时间，在宋太祖取代后周、建立宋朝的第三年即建隆三年（962）四月，才将研究成果画成图样进献给宋太祖，窦俨为之作序。

宋太祖看了图样很高兴，下诏说：“礼器礼图，相承传用，年深日久，怎么可能没有差失。聂崇义职掌国家学府，信奉儒业，讨寻典故，刊正疑讹，奉职敬业，有值得嘉奖之处，应计功酬奖；所进《三礼图》，令太子詹事尹拙召集儒学之士三五人，共同参议，以期更为精详，如果有不同观点，要认真商榷。”

五月，赐予崇义紫袍、犀带、银器、缯帛，以作奖励。

而尹拙对崇义的《三礼图》多有驳正，崇义援引经书，予以解释，宋太祖将双方观点交付已任工部尚书的窦仪，命他裁定。窦仪上奏说：“窃以为，圣人制礼，垂之无穷，儒者据经，所传或异，年祀久远，图绘缺失，错乱驳杂严重，摹画无据。聂崇义研求前人之说，深切体味《礼经》之义，较于旧图，良有新意。尹拙接受诏命，能予润色。臣详细阅读尹拙驳议、聂崇义答义各4卷，随着文意作了减裁、留置，有所增损，列于注释，共分为15卷。”宋太祖下诏颁布实行。

尹拙、崇义又上奏祭祀所用玉器、鼎、釜相异相同之说，宋太祖下诏，交付中书门下省集体讨论。

吏部尚书张昭等上奏：

聂崇义称：祭天苍璧九寸圆好，祭地黄琮八寸无好，圭、璋、琥均长九寸；自言周显德三年，与田敏等按《周官·玉人》之职及阮谌、郑玄旧图，载其制度。

臣等考察《周官·玉人》之职，只有“璧琮九寸”、“瑑琮八寸”及“璧羡度尺，三寸以为度”之文，没有苍璧、黄琮之制，兼引注有《尔雅》之“肉倍好”之说，此即是注“璧羡度”之文，又非苍璧之制，又详郑玄自注《周礼》，不载尺寸，聂崇义岂非别作画图，违经立异？

《四部》书目内有《三礼图》十二卷，隋开皇年间命礼官修撰，其图第一、第二题云“梁氏”，第十后题云“郑氏”，又称不知梁氏、郑氏名位所出。今书府有《三礼图》，亦题“梁氏、郑氏”，不言名位。其后有梁正，集前代图记，更加详议，题《三礼图》说：“陈留阮士信，受礼学于颍川綦册君，取其说为图三卷，多不按礼文而引汉事，与郑君之文违错。”梁正将其删为二卷，阮士信，即阮谌。如梁正之言，可知阮谌之错误、荒谬。兼删《三礼图》三卷为二卷，应在今礼图之内，亦无改祭玉之说。

臣等参详，自周公制礼之后，叔孙通复位以来，礼有依托儒家经义、宣扬符箓瑞应占验之书，汉代诸儒颇多著述，讨寻祭玉，并无尺寸之说。魏、晋之后，郑玄、王肃之学各有生徒，三礼、六经无不论说，检其书，亦不言祭玉尺寸。

臣等参验画图本书，周公所说正经，不言尺寸，设使后人谬为之说，安得便入周图？

由此可知，崇义等以诸侯入朝献天子夫人之琮璧以为祭玉，又配合“羡度”、“肉好”之言，强为尺寸，古今大礼，顺非改非，于理未通。

又尹拙所述致礼神灵之六玉，称南梁桂州刺史崔灵恩所撰《三礼义宗》“昊天及五精帝圭、璧、琮、璜皆长尺二寸，以法十二时；祭地之琮长十寸，以效地之数”，又引《白虎通》“方中圆外曰璧，圆中方外曰琮。”崇义认为不正确，以为灵恩非周公之才，无周公之位，一朝撰述，便补六玉阙文，尤不合礼。

臣等窃以为，汉代刘向之论《洪范》，唐代王通之作《元经》，不是必有圣人之姿，而居上公之位，有益于教，不为非然。

臣等以为，灵恩所撰之书，考察古训，之所以认为祭玉有十二，是因为天有十二次，地有十二辰，日有十二时，封山之玉牒十二寸，圜丘之笾豆十二列，天子以镇圭外守，宗后以大琮内守，皆长尺有二寸。又祼圭尺二寸，王者以祀宗庙。

若皇帝亲自执行之祭天典礼，登坛酌献，穿大裘，插大圭，施跪拜大礼祭奠，而手擎尺二之圭，神献九寸之璧，不及宗庙祭祀祼圭之数，父天母地，内心怎么能安？

则灵恩的议论，于理未为差失，所以自《三礼义宗》之出，历梁、陈、隋、唐四百年，讲说礼制的人引为“师法”，今《五礼精义》、《开元礼》、《郊祀录》都引《三礼义宗》为标准。近代晋、汉两朝，仍依旧制。周显德年间，田敏等妄作穿凿，辄有更改。

自唐贞观之后，凡三次大修五礼，都因循隋朝典故，或节奏繁简之间稍有变革，亦无改祭玉之说。希望依照《白虎通义》、《三礼义宗》、唐礼之制，作为定制。

又，尹拙依旧图画釜，聂崇义改釜画镬。臣等参详旧图，皆有釜无镬。

按《易》说卦云“坤为釜”，《诗》云“惟锜及釜”，又云“溉之釜鬵”，《春秋传》云“锜釜之器”，《礼记》云“燔黍捭豚”，注解云“古未有甑釜，所以燔捭而祭”，依以上诸说，釜之为用，其来久远，故入于礼图。

现在崇义以为《周官》祭祀有“省鼎镬，供鼎镬”，又以为《仪礼》有羊镬、豕镬之文，就说画釜不如画镬。现在诸经皆载釜之用，诚不可去。

又，《周官》、《仪礼》皆有镬之文，请将两种器物都画出来；可观诸家祭祀之画，今时现行之礼，于大祀前一日，光禄卿认真查看鼎镬，请在鼎图之下画镬。

宋太祖下诏，采纳了张昭等的观点。

不久，崇义去世，《三礼图》流行于世，并画于国子监讲堂的墙壁之上。

崇义任学官兼掌礼仪之事近20年，世人推许他学问、见识广博。

郭忠恕曾以他的姓嘲笑他：“近贵全为聩，攀龙即作聋。虽然三个耳，其奈不成聪。”崇义回答说：“在下不能作诗，聊以一联奉答。”说完道：“勿笑有三耳，全胜畜二心。”其意是用郭忠恕的名字反嘲他，忠恕大为惭愧，人们因之称许崇义机智、敏捷而不失用语之正，是真正的儒学之士开玩笑的话。